著名油画家安静《聊斋》印象

2018年07月10日 10:59:01 来源：美讯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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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静，女，北京人，先後求學于於首都師範大學、中國藝術研究院油畫院、現爲北京市美協會員、中國油畫學會會員、烏克蘭國立美院榮譽教授、中俄油畫協會理事、中國名家畫院特聘畫家。

2018年3月26日——3月31日安静聊斋油画印象在香港集古斋展出，现场嘉宾被画中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震撼，画中的女性人物，不仅有形、有韵、还有神，让人不知不觉陶醉其中。

色彩斑斓的神鬼狐妖群像
-----安静聊斋油画印象

马瑞芳

《聊斋志异》问世以来，出现过许多聊斋画，清代青柯亭刻本插图用的线描画非常流行；聊斋工笔水彩画，原来收藏在皇宫，八国联军入侵北京，被沙皇军队掳走，苏联政府将其归还中国时，已丢失一个分册，约占总画四分之一。几年前，星云大师告诉我，有人送套聊斋画册给他，就是这些失而复得聊斋画的抽印本，画得相当精美。当代很多大画家如李可染、丰子恺都画过聊斋故事的国画，与郭沫若的“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”对联一起，成为蒲松龄纪念馆镇馆之宝。戴敦邦、陈全胜等画家的聊斋画上过邮票，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。
以绘画形式表现聊斋故事，早就成为重要的艺术手段。这种艺术形式里却一直有个寂寥的角落：油画。难道油画这泊来品不适合表现我们的国粹？
其实，《聊斋志异》特别适合做油画。它是一部神鹜八极、天马行空的作品，它所创造的神、鬼、狐、妖世界，色彩丰富，形象别致，用油画形式表现，大约比线描画、写意画，更有蕴味，更能取得色彩斑斓的效果，更能令观者产生如临其境、如见其人的感受。何况，聊斋先生的生花妙笔已给油画家提供了现成画面参考：
劳山道士剪个纸片贴墙上，变成光华满空的月亮，嫦娥随之冉冉而下；
《寒月芙蕖》道士画个门，马上可以推开，门内人来人往，熙熙攘攘；
彭海秋向天上一招手，天河中一只画舫飘然而至·····
有些场景大概只能用油画来表现：如《丐仙》描写的：

高愕然良久，坐，见鸲鹆栖架上，呼曰：“茶来!”俄见朝阳丹风，衔一赤玉盘，上有玻璃盏二，盛香茗，伸颈屹立。饮已，置盏其中，风衔之，振翼而去。鸲鹆又呼曰：“酒来!”即有青鸾黄鹤，翩翩自日中来，衔壶衔杯，纷置案上。顷之，则诸鸟进馔，往来无停翅。……鸲鹆又呼曰：“取大爵来!”忽见日边闪闪，有巨蝶攫鹦鹉杯，受斗许，翔集案间。高视蝶大于雁，两翼绰约，文采灿丽，亟加赞叹……

《聊斋志异》千殊万类的女性形象更是动人迷人且往往有特殊背景图画：
“有女郎携婢，拈梅花一枝，容华绝代，笑容可掬。”蒲松龄最钟爱的“我婴宁”生活环境是：“乱山合沓，空翠爽肌，寂无人行，止有鸟道。遥望谷底，丛花乱树中，隐隐有小里落。下山入村，见舍宇无多，皆茅屋，而意甚修雅。北向一家，门前皆丝柳，墙内桃杏尤繁，间以修竹；野鸟格磔其中。”
“玉蕊琼英”般的西湖主，其生活环境简直是幅淡岚粉彩画：“茂林中隐有殿阁，谓是兰若。近临之，粉垣围沓，溪水横流；朱门半启，石桥通焉。攀扉一望，则台榭环云，拟于上苑。又疑是贵家园亭。逡巡而入，横藤碍路，香花扑人。过数折曲栏，又是别一院宇，垂杨数十株，高拂朱檐。山鸟一鸣，则花片齐飞，深苑微风，则榆钱自落，怡目快心，殆非人世。”
明丽的景色衬托着可爱的聊斋人物。如果俄罗斯油画家列维坦能够像他画《金色的秋天》、《篱笆前的空地》那样，把《婴宁》、《西湖主》这些人物和场景给画下来，那是何等的好！
终于有中国画家用油画形式表现聊斋故事了！
这些年事务繁乱，我已记不清女画家安静如何与我取得联系，只记得我一看到她画的连琐，就断定：安静能揣摩聊斋人物的内心，能琢磨出用油画表现聊斋人物的手法，她一定能画好聊斋人物。此后我们一直通过电子邮件和微信联系，安静还专门到蒲松龄故居做过考察。这几年，安静身不由己、不知不觉融入璀灿的聊斋世界，与聊斋人物共呼吸。不仅有用油画画聊斋的闯劲，还有着画不惊人誓不休的拼劲。她的聊斋人物油画已初具规模，渐成气候。
前不久，我到中央电视台录《马瑞芳解读聊斋》节目，跟先生牛运清教授一起到安静的画室，认真观赏了她创作的聊斋油画。它们是：连琐、婴宁、小翠、黄英、香玉、葛巾、颜如玉、阿绣、聂小倩、素秋、莲香、花姑子、白秋练、红玉、湘裙、云萝公主、青蛙神、丑狐、画皮、狐嫁女、狐梦等，还有一幅蒲松龄画像。几年前，连琐已在一个重要的国际绘画评奖活动中得奖。
安静画的聊斋女性人物，得其形，得其韵，更得其神。
蒲松龄最喜爱的女性形象是婴宁，蒲松龄并没有描写婴宁打秋千的情境，但根据蒲松龄让她爬到树上摘花的细节，她打秋千不仅可能简直必须了。安静设计的是婴宁在桃树底下打秋千，满脸是灿烂的笑容，笑姑娘身上似乎都是桃花的花朵，人即是花，花即是人。怪不得蒲松龄说“我婴宁”胜于解语花。
连琐，爱诗如命的可爱女鬼，安静为她设计的画面是：凄风飒飒的夜晚，暗绿色原野植物背景上，站着个衣裙飘飘的少女，白玉样的手紧紧攥着诗卷，忧愁清纯的面容，微皱的眉头，似乎她正在重泉之下苦吟“玄夜凄风却倒吹，流萤惹草复沾帏”，却怎么也续不上后边诗句。当书生杨于畏给她续上后两句后，他们的爱情油然而生。在爱诗少女背后是奇幻的鬼魂复生画面：杨生的鲜血滴进连琐肚脐……人鬼之恋令白骨重生春意，连琐神奇地复活了。
小翠，慧黠机智的小狐狸精。小翠因其母曾受王侍御王太常的庇护，躲过雷霆之灾，为了报恩，小翠来王家给王侍御的傻儿子做媳妇。小翠的闺房嬉戏，是中国古代其他作家从来没有写过的：

而女殊欢笑，不为嫌。第善谑，刺布作圆，蹋蹴为笑。着小皮靴，蹴去数个步，绐公子奔拾之；公子及婢恒流汗相属。一日，王偶过，圆然来，直中面目。·····女阖庭户，复装公子作霸王，作沙漠人；己乃艳服，束细腰，婆娑作帐下舞，或髻插雉尾，拨琵琶，丁丁缕缕然，喧笑一室，日以为常。

更可贵的是，小翠玩着笑着闹着，把公爹的政敌整倒了。
安静如何设计这个特殊的、可爱的小狐狸精？在画面上，小翠有着阳光般明媚的面庞，天真斓漫，笑容可掬，头发上一圈儿火红色饰物，像红毛狐狸，额头垂下的留海，像尖尖的狐狸喙，穿着娃娃般的兜肚，披个黄包袱皮儿。这包袱皮儿，正是小翠在王太常政敌王给谏跟前展示的、穿在傻儿子身上的龙袍，谋反的铁证。小翠脚底下，是王给谏向皇帝告发的“皇冠”，皇帝派人调查时，发现皇冠是用玉米稭插的！作为玩谑的证明，有个小老鼠正在一边啃着这可以吃的皇冠呢！小翠的背景上，是她所以来到王家的因果说明：雷霆正在击向狐狸----小翠的母亲。阴暗的背景和光彩照人的人物，形成鲜明对比，似乎向观者述说，聊斋先生创造这个狐狸精故事的深邃哲理。
花姑子，是安静一幅“小画”，画小，意义却不小。“花姑子”，顾名思义，花骨朵也。小说写出这香獐幻化的精灵齿太稚却情甚深。安静画面上的花姑子，长发披肩，面目清秀，像小女孩，又像荳蔻年华的少女，十指尖尖像葱枝，背后是茂密的森林，枝叶与花姑子的衣服似乎融为一体，这可真是来自大自然的曼妙生灵啊！当然，林中必不可少的，还得有其“原型”香獐。
一袭白衣的白牡丹花神香玉冉冉从花朵中飘出；
绿到亮眼的青蛙神衣裙与流水一起飘动；
为满纸菊花所环绕的黄英正在桌子前边算帐，是花神，也是女企业家；
丑狐丑到什么样儿？人家在照镜子呢，枯黄的头发，拖着长长的狐狸尾巴，脚边还有只打算嘶咬负心汉的丑猫；
狐嫁女满眼是红，满纸是乐，传统剪纸年画人物奏乐，小老鼠吹打····
安静画这些人物，绝对不像当代某些画家笔下的古代人物，这个和那个差不多，画面上的人物和背景，都是按照聊斋故事精心设计的，抓住特点，注重细节。安静读懂了蒲松龄的故事，寻找到合适的画面“语言”，生动地，具体地，形象地，令人心动神怡地表现了出来。
正因为安静集数年之功专攻聊斋女性，而蒲松龄是写女性的铁笔圣手，安静通过琢磨这些女性人物，也逐渐加深了对聊斋先生的理解。她在画蒲松龄老先生本人时，既能画出清代画家朱湘鳞已经画出的本来的古朴面目，又能增添上几分灵秀，几分刚毅，清贫而不寒酸，孤傲而不孤僻。恰好与郭沫若的对联“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”呼应起来。是一幅成功的古代伟大作家油画像。
《聊斋志异》近五百篇，聊斋人物像天上星辰，安静还可以继续画下去，成为当代油画家有独特选题、造诣、成就的名家、大家。
我们期待着！

2017年12月20于山东大学

（马瑞芳，山东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古代文学学科学术带头人，中国作家协会荣誉委员，著有《幻由人生蒲松龄传》等四十余种著作，2005年在中央电视台主讲“马瑞芳说聊斋”）

安静聊斋系列人物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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